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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推荐】史安斌、童桐|全球安全治理视域下的战略传播:历史、理论与实践

作者: 时间:2023-09-29 浏览:

以下文章来源于《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6期,作者史安斌、童桐

摘要

在百年变局和世纪疫情交织叠加的时代背景下战略传播已经成为开展全球安全治理的重要手段因而在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进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文章通过梳理战略传播的理论框架历史脉络及实践路对其在全球安全治理中的功能与意义进行梳理和考察文章将战略传播纳入总体国家安全观和构建一体化国家战略体系的决策部署视角下为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提供方向性的建议



关键词: 国际传播战略传播话语权国家安全全球治理

德国社会学家贝克近半个世纪前所预言的全球风险社会逐渐成为现实以金融危大流行病气候变化恐怖主义为表征的非传统安全因素所诱发的各类危机正在成为人类社会所面临的共同威胁有鉴于此建设全球安全治理共同体成为全球治理的当务之急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要坚定不移贯彻总体国家安全观把维护国家安全贯穿党和国家工作各方面全过程确保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在此背景下面对以意识形态安全为代表的一系列非传统安全威胁战略传播已经成为开展全球安全治理的重要手段在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为深刻理解战略传播这一新型传播手段在国家安全工作中所起到的作用基于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夯实总体国家安全观和构建一体化国家战略体系的决策部署本文通过梳理战略传播的理论框架历史脉络及实践路径探讨如何实现国家安全以及全球安全治理的有机统一本文提出战略传播的话语——意识形态安全功能框架并提出我国的战略传播在当前的首要任务是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指引通过维护意识形态安全和话语安全为国家发展营造有利的外部环境

一、从国际传播到战略传播的转型升级

当今国际社会全球性危机事件频发气候变暖新冠疫情贸易保护等非传统安全领域的风险成为影响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不稳定因素也对世界和平发展的大局构成了严峻挑战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指引下建立平等互信的全球安全治理共同体正在成为国际社会的共识从现实状况来看面对西方国家在全球安全治理中的话语与意识形态霸权我国在全球安全治理的沟通渠道和人类共同价值体系的构建方面还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和困难在国际舆论场西强东弱的格局下部分西方国家的话语攻势放大了国家间的意识形态差异阻碍了全球安全治理共同体的形成为全球南方国家参与全球安全治理增加了壁垒在这一背景下开展卓有成效的国际传播工作不仅能够为我国参与全球安全治理创造有利的舆论环境同时也能够为推动建设全球安全共同体提供有力保障

在国际传播领域的诸多理论和实践中战略传播在近十年受到广泛关注成为推动国际传播转型升级的重要切入点习近平总书记在2021531日主持第十九届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体学习时擘画了加强顶层设计和研究布局构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的路线图由此战略传播成为推动我国国际传播工作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走出困局开创新局的突破口也为我国更为积极主动深入地参与全球治理提供了新的路径

战略传播在近年来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与非传统安全问题成为当今人类社会的重大风险密切相关作为最具实践性色彩的传播学研究领域之一战略传播的跨学科属性使其在应对各类国际安全问题时具有较强的解释力首先安全治理问题涉及政治学管理学等多个学科维度与之相似的是战略传播也在管理学营销学政治学等多个学科中得到充分讨论两者在学科融合色彩上具有相似之处其次战略传播能够跳脱出以文本案例和实务为导向的外宣视野在全球风险社会的语境下从体制机制层面入手展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方向与路径对于中国参与全球治理而言更具全局性和针对性

目前学界对战略传播的内涵基本达成共识认为其包含了两个关键点其一是目标即强调战略传播是组织为了实现自身使命而对传播有目的的运用直接服务于国家战略其二为整合性即强调战略传播需对不同社会领域政府部门的传播资源充分利用从战略传播与安全治理的共同关切上来看这两个关键点都强调长期规划的重要性战略传播本质上是要达成组织在战略实施过程和对外交往工作中的一种稳定状态即确保组织的战略安全”。另一方面战略传播需要在组织内部进行充分沟通和交流从而达到人员和资源的优化配置这本身即是一种具有目标性的传播活动是治理能力的体现因此战略传播与安全治理具有一体两面的共生互惠关系

二、安全治理视域下战略传播的历史脉络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把维护国家安全贯穿党和国家工作各方面全过程强调维护国家安全的全局性和统筹性而战略传播强调以战略化思维开展传播行动与国家安全工作的总体方向不谋而合。“战略一词的界定可以追溯到18世纪普鲁士军事学家克劳塞维茨其对战略的阐述在诸多学科领域影响深远在启蒙时代倡导的规范性理论的指导下他论述了战略意识的重要性旨在通过对于战略思想的有效运用达成国家发展的稳定状态他认为一个好的战略规划应当具有长远性并应建立在组织对自身资源及外部环境充分把握的基础上

克劳塞维茨的早期著作已经涉及风险与国家安全之间的联系 在写作战争之时他强调普鲁士处在社会发展的关键时期而战略思维能够帮助国家管控外部环境变化所带来的全面风险”。他的学说最早关注战争等传统安全领域的治理问题随着冷战结束恐怖主义气候变化等非传统安全威胁逐渐进入人们视野这类问题虽然与热战在应对思路上存在差异但由于其极具不确定性和不可控性仍需以战略思维去进行应对因此战略学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的作用开始凸显20世纪90年代冷战结束后各国军事部门同时承担起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的重任这一时期恰好也是战略传播概念被引入全球各国安全治理实践的重要时期

从实践层面来看在战略传播概念正式出现之前出于维护国家安全的需要各国已经出现了原型战略传播(proto-strategic communication)的尝试与当下的战略传播不同的是原型战略传播最初主要关注的是以战争威胁为主的传统安全问题在阐释发动战争的合法性解决征兵问题等工作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代表案例如一战时期白宫设立的公共信息委员会”(CPI),这是美国乃至世界历史上首次设立的统合政府各部门资源进行全面动员的传播机构由国会议员乔治·克里尔一人负责因而也被称为克里尔委员会”。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CPI的建制及其主导的战略传播实践进一步发展其中有关战争宣传效果的研究为传播学的诞生奠定了部分基础

20世纪60年代随着传播学的进一步发展专业化的传播活动日趋规范化衍生出国际传播政治传播企业传播整合营销传播等多个研究方向其中最先使用战略传播这一概念的是来自营销学领域的学者20世纪80年代以来,“战略传播在企业传播整合营销传播等领域得以广泛应用虽然当时国际传播领域并未正式引入战略传播的概念但相关的理念构建和实践探索可以追溯到冷战期间为防范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的势力扩张白宫整合了国家安全和国际传播等部门的力量通过各类隐形手段对东欧国家进行意识形态渗透 具体表现为以维护意识形态安全为目标将国际传播行动转入后台将既有的媒体为主的国际传播转变为以信息战舆论战为主的具有隐蔽性的传播活动在冷战结束之前美国政府早已基于自身意识形态安全考量有意将人际沟通政治游说等非传统国际传播形式纳入其中苏联解体的过程中虽然存在着西方国家的战略传播实践但实际上苏联在意识形态安全政策上的重大失误是导致红旗落地的根本原因之一20世纪90年代以来基于对苏联解体的反思学界首次将战略传播与意识形态的非传统安全治理连接起来前者也被正式引入国际传播的理论和实践之中

随着战略传播概念在学术界广泛使用20世纪90年代作为学科领域的战略传播研究开始超越企业传播视域吸纳风险传播安全治理等领域的研究资源尤其是政治营销”(political marketing)在西方学界兴起政治传播开始大量借鉴来自营销传播领域的理论资源战略传播开始纳入政治传播国际传播领域的讨论中

21世纪初作为学科建制的战略传播研究开始成型并生发出以企业为主体的策略传播研究和以安全治理为主要目标的国家战略传播研究等方向其中以企业为主体的战略传播研究获得来自北美和欧洲国家营销传播学者的关注并形成实践型战略传播研究的代表性伞型术语”。在官方层面国家层面的传播战略并不少见包括韩国的文化立国战略和欧盟公共外交的一致行动原则但以战略传播为关键概念开展传播行动主要是美国和北约其中尤以美国的战略传播体系最具有代表性。“战略传播概念在官方层面正式提出是在9·11事件之后小布什政府时期战略传播主要被用于应对恐怖主义威胁维护美国本土安全美国国防部在2002年正式采用战略传播一词将其描述为影响国防部对外传播工作中的关键受众的一个重要手段战略传播与当时美国所发动的反恐战争之间形成了相辅相成的关系旨在通过媒体人员往来等软传播方式避免新的热战出现2004美国国防部下属的国防科学委员会发布战略传播国防部国防科学委员会报告》,标志着这一概念进入官方主流话语体系2007年美军防务报告所给出的战略传播定义最为经典且沿用至今美国政府集中努力来理解并接触关键受众通过国家权力机构各部门协调一致的信息主题计划项目和行动来创造强化或维持有利于美国国家利益和目标的整体持续的行动过程”。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美国政府的战略重点从中东的反恐战争转向亚太地区通过实施亚太再平衡来制衡日益崛起的中国战略传播的工作重点也随之转变基于此在奥巴马政府时期战略传播的目标已经从反恐维护意识形态安全转变2010奥巴马正式向参众两院提交国家战略传播报告》,形成由白宫主导的统合军方情报机构等各部门的国家战略传播系统在战略传播的具体操作层面2012年白宫发布的国家战略传播构架修订版)》进一步将战略传播的各种手段精细化包括不同部门行业主体在战略传播中的同步执行精心设计的传播和接触”,将包括电影游戏在内的文化产品以及媒体教育公共外交军事等各个部门与行业纳入战略传播体系中来通过吸引全球中间派”“温和派力量用市场手段培植全球舆论以及以资本促成美国主导的全球文化的形成进而达到主导全球舆论的目标这一时期北约也初步建立起战略传播北约的战略传播工作主要是指北约基于战略与安全需求所进行的整合型传播要求北约成员国就共同安全开展有序一致的战略传播主要与军事行动挂钩

2016年以来美国政府的战略传播部署仍然以维护意识形态安全为主要目的在工作重点上开始向互联网和社交媒体转移2016年颁布的波特曼墨菲反宣传法案开始重视社交媒体中多元主体在战略传播中的重要作用将非政府专业人士与团体包括全球记者非政府组织等纳入战略传播体系当中这一法案指导下建立的全球互动中心”(Global Engagement Center)即为美国具体开展战略传播工作的职能部门尽管名义上其首要工作重点是对其竞争对手发布的互联网虚假信息进行治理总而言之当前美国的战略传播已经超越其原本的维护国家安全的职能甚至开始越界”,通过干涉他国舆论以维护美国霸权

值得关注的是近年来全球战略传播的数字化进程越来越明显互联网巨头在其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政府部门与互联网公司开展紧密合作这一点在俄乌冲突中显露无遗北约针对俄罗斯发起社交媒体战役掌握全球舆论主动权另外美国国防部设立算法安全部门维护网络基础设施安全中央情报局CIA通过投资小型互联网公司影响全球媒体平台背后的资本运作与控制权调查显示2020年美国大选中脸书和推特员工通过个人捐款或向政治行动委员会”(Political Action Committee)等机构捐款的形式向民主党捐赠了数百万美元这意味着拜登执政团队与互联网巨头之间的幕后联系对美国国家战略传播的影响不容小觑

三、安全治理视域下的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构建

总体国家安全观与一体化战略”:战略传播的理念指引

基于国家安全工作的战略需要战略传播需进行语境适配前者影响着战略传播工作的定位与发展路径维护国家和社会安全是社会主义新时代的重要战略部署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安全一词共出现912012年以来西方国家有重回冷战思维之势我国受到的全球意识形态挑战愈发严峻面对这一复杂的外部环境习近平总书记在20144月的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总体国家安全观系统性地梳理了我国面临的16类安全治理挑战有机地整合了传统安全观与非传统安全观在全球范围内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有助于我国提升向全球提供公共安全产品的能力参与全球安全治理共同体的建设达到维护全人类共同安全的目的

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构建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提供了方向性的指引即国家安全是由不同维度组成的有机整体需要运用全局观和整体观去进行维护其中意识形态安全会对政治社会经济等各个领域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因此安全治理中的传播环节并不仅仅起到沟通渠道的作用其与国家安全中的治理环节紧紧相连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提出也决定了构建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不是简单复制英美等西方国家的模板而是要结合中国自身的发展状况探索语境适配的发展路径这为我国战略传播工作奠定了基调也在学科体系上为我国的战略传播研究本土化提供前提使本土战略传播研究与强调西方中心主义的美式战略传播区别开来

从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到党的二十大总体国家安全观得以不断丰富和发展这一体系构建了以国家总体战略为核心以国家发展战略和国家安全战略为抓手的整体战略发展观强调政府部门应当具备充分利用现有资源来维护国家安全的能力包括充分利用以国家文化软实力和国际传播能力为核心的战略传播资源”,这为各类传播实践纳入一体化国家战略体系提供了合法性

(二)本土语境下的战略传播关切

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指引下战略传播对于我国的作用更多在于对内防范非传统安全威胁对外参与建设全球安全共同体两者对应着二十大报告提出的自身安全和共同安全2009提升媒体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工程开始稳步推进从硬件建设层面入手在主要国家布局媒体机构和站点拓宽对外传播发声渠道经过十余年的建设覆盖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的大外宣格局初具规模为保障意识形态安全和建设对外话语体系打下了前期基础

2016年以来西方民粹主义势力重新抬头部分西方国家祸水东引”,通过挑起贸易战等方式向中国施压2020年全球暴发新冠肺炎疫情以来西方社会更是出现反华高潮多个民调数据显示西方国家对中国的好感度已经降至新低这些问题的出现也暴露了当前我国国际传播工作缺乏统一的战略化管理说明了建设战略传播体制的重要性面对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早已建立起成熟的战略传播机制以单一的媒体思维开展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无法使我国在现有的全球舆论格局中占据先机在这一背景下为避免对外传播与外交政策脱节国际传播应以一体化战略为标准超越行政化主导渠道建设等惯性思维从形象工程转向战略传播尤其需要将国际传播和公共外交等一系列工作整合到战略传播体系之中

四、新时代战略传播体系建设的框架与路径

总体国家安全观打破了单一领域单一视角的思维定式不仅关注国内安全治理而且将国内安全与外部安全视为统一整体重视国家安全治理与全球安全治理在逻辑上的统一性为深刻理解总体国家安全观和一体化国家战略体系视角下战略传播的内容和功能本文参照美国政治传播学者曼海姆提出的传播行动框架结合已有学者对战略传播内容和功能的论述提出战略传播的话 语意 识 形 态安 全 功 能 框 架见图)。具体而言战略传播既存在于组织的核心战略之中同时又体现在组织日常的信息与非信息工作当中在国家的安全治理中战略传播主要起维护话语安全和意识形态安全的重任维护话语安全存在于战略传播体系建设的日常实践层面战略传播应建立针对不同领域可能出现的国际安全事件的应急机制掌握话语先机”;维护意识形态安全则是战略传播本质要求在维护政治经济等领域话语安全基础上维护国家整体意识形态稳定防止意识形态冲突影响全球安全


战略传播话语意识形态安全功能框架

这一分析框架为安全治理带来的重要启示在于任何领域的安全治理都存在着话语和意识形态因素两者不仅存在于传播层面而且贯穿各领域安全治理始终前者定义了当今人类社会所面临的种种全球性安全问题的性质和内容决定了中国方案在全球安全治理体系中所扮演的角色后者则决定了世界各国能否在尊重不同国家平等发展的基础上建立共同体意识构建共同安全

(一)日常实践: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核心维护话语安全

话语安全一直是国际安全治理的重要维度是学者关注的重点话语本身是一种权力其建立在国家经济政治和军事实力基础上以文化价值观为核心影响着全球对于各类问题的认知与定义话语权具有影响国际秩序的重要作用因而在全球安全治理中有着十分重要的位置话语安全是安全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安全政策也需要通过话语来呈现两者之间具有相互影响相互塑造的关系

首先国家话语安全关系到本国各领域安全政策的制定与发布而全球话语安全则直接影响国家参与全球治理的过程战略传播对话语安全的维护主要体现在两个层面首先从传播职能角度来看战略传播对国家安全治理最直接的影响便是对于话语安全的影响战略传播通过影响全球媒体议程以实现对于重要国际议题的解释和定义权当今世界有很多全球性议题需要各国达成话语共识如全球气候变暖的责任分配传染病大流行的防范等作为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我国近年来积极投身各领域的安全治理工作当中在全球安全治理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同时我国在话语安全方面面临的挑战也日渐增多例如西方国家在全球治理的各个场合对中国进行施压如将一带一路倡议定义为非洲国家的债务危机”,将华为的5G 技术定义为信息安全问题有鉴于此通过战略传播维护话语安全是我国维护发展安全的重要前提

其次愈发频繁的全球性风险正在威胁人类社会发展安全全球各国需要建立一套普适性话语引导安全治理共同体的形成而人类命运共同体是我国参与全球安全治理的方案不仅代表着我国维护本国发展利益的决心对于全球而言更是突破了西方国家对抗性话语的封锁显示了我国参与全球安全治理的责任担当成为我国开展战略传播的主要命题

要在维护国家发展安全的前提下基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积极参与全球安全治从战略传播的视角来看话语安全绝非仅与话语本身相关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话语背后连接着中国参与全球治理的诸多实践战略传播一直奉行着二八法则即战略传播是20的信息工作搭配80的非信息工作一切传播活动都应该配合战略传播的非信息工作确保话语安全工作在安全治理的整个链条中都存在应当在重要战略规划一开始便将传播逻辑前置发掘非信息工作中的传播环节人类命运共同体并非抽象的话语系统而是由人类健康共同体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等概念所组成的一整套话语体系真实存在于我国在不同全球治理领域的实际贡献之中

话语安全存在于战略议题的多个环节之中而战略传播在议题开始传播之初就应对整个传播环境的各项政策进行把控对此我们应当突破话语安全的媒体视角根据战略议题的不同属性从一开始就对议题进行分解将传播环节前置发掘非信息工作与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目标之间的联系总而言之战略传播不能由媒体外交部门等单一类型主体执行而是需要多元主体共同参与需要充分利用我国参与全球安全治理过程中的各项战略议题储备将其运用到战略传播的过程当中

最后战略传播是一种资源共享的传播活动其传播主体与受众都具有多样化的特因此在确保话语安全方面也需要考虑话语的多重解读战略传播从诞生之初便强调其是针对特定受众所进行的传播活动是一种定向传播在国际传播中欲化解文明之间的种种冲突求同存异传播主体必须针对不同国家或地区的特定国情进行国家战略传播活动从而增进国家间信任推进我国各项战略方针的实施

(二)基本目标:维护国家意识形态安全与构建全球传播新秩序

话语安全的更高层次是意识形态安全话语是传播的基本单元多个话语组成的意义构成了意识形态意识形态安全既存在于社会治理单元中是维护社会稳定的重要前提同时也是战略传播重要任务是总体国家安全观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共产党建党以来一直注重意识形态工作的重要地位对内维护国内社会发展的稳定性防范来自国外反共反华势力的颠覆和渗透对外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指引弥合各国意识形态差异促进全球合作网络的建设维护全 球安全

战略传播在维护意识形态安全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关乎政治经济稳定发展其在苏联解体之后各国都将维护意识形态安全作为国家重要战略因此战略传播本身就是国家的一个重要战略部署美国政府将战略传播视为维护意识形态安全的一种重要手段在美国的绝对安全观视角下意识形态安全与军事安全均被放置在非常重要的位置在现有的政治体制下美国构建国家安全能力的核心目的是维护其全球霸权所谓的维护意识形态安全实际上承担着维护意识形态霸权的工作这一点从美国的战略传播的干涉性上也能够窥见

与美国不同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指引下我国战略传播的核心目标在于维护本国的发展安全和亚太地区乃至世界的和平稳定是具有全局性的战略传播这种全局观建立在对于意识形态安全的整体判断之中相比之下美国的战略传播体系走向维护本国霸权表现出显著的攻击性和偏向性而之所以如此其根源在于美国对内部矛盾与外部矛盾的处理失调国家内部的政治和经济问题被意识形态化最终民粹主义崛起政府不得不通过挑起国际意识形态争端转移国内视线

进入全球化时代后国家所面临的内外矛盾时而相互转化时而相互制约我国所提出的总体国家安全观有效化解了不同类型安全治理工作间的矛盾既为战略传播定好整体基调也防范了战略传播体系建设过程中存在的意识形态风险例如在气候变化以及传染病的全球治理中政府要同时面临国内外舆论场带来的双重压力需要在稳定国内民众情绪的基础上维护我国参与全球治理的决心欲协调两方矛盾服务国家战略的执行就需要建立起国家战略传播的双舆论场思维认识到意识形态安全视角下对内传播与对外传播之间的平衡

最后通过强化战略传播提升我国在国际新闻舆论场上的话语权打破国际传播领域根深蒂固的西方霸权最终达到建立新的全球信息传播秩序的目标以美国和英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一直操控着全球信息传播和舆论的走向并以此为武器对西方模式以外的多元化发展道路进行攻击和批判作为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所代表的是当今在全球传播秩序下缺乏发声权的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利益我国通过全面推进共建一带一路推动广大发展中国家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提升全球南方在国际舆论场的能见度和话语权改变长期以来全球传播的失衡这一传统继承了我国所秉持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是我国总体国家安全观的重要部分即在尊重意识形态差异的基础上开展平等互惠的合作而非强化意识形态的同质化

五、总 结 与 展 望

恐怖主义极端主义气候问题等非传统安全问题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作为全球性风险威胁着人类生存和发展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指引下我国已经初步建立起以安全和发展为核心议题的全球安全治理的中国方案”,并且通过战略传播积极引导全球安全治理的重要议程

对于战略传播的本土理论建设而言考虑到我国仍然处于战略传播体系建设的初步阶段且部分西方国家所建立的战略传播体系早已嵌入当今全球传播秩序之中理解不同国家和组织的战略传播实践对我国维护外部安全开展战略传播实践至关重要同时美国的国家战略传播行为有其历史根源虽然名义上是维护国家意识形态安全在战略传播政策执行上却主要服务于美国国家利益缺乏普适性当前美国战略传播的目的通常是干涉保护调整或破坏他国政治决策模式无益于全球安全治理共同体的建设

长期以来我国学界多关注西方主流国家的战略传播实践忽视战略传播概念的本土历史语境有鉴于此我们应在总体国家安全观以及一体化国家战略体系等的基础上建立符合我国国家安全利益和全球安全治理走向的战略传播理论体系对前文所论述的国际传播媒体融合等国家战略进行整合并对战略传播的全球理论进行本土化转译从目标与手段全局与局部现在与未来三个维度擘画我国战略传播的未来从而贯彻落实二十大报告提出的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全面提升国际传播效能的目标和要求

作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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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安斌,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任清华大学伊斯雷尔·爱泼斯坦对外传播研究中心主任,清华大学苏世民学院全球传媒与中国研究双聘教授。研究方向包括全球传播、公共外交、跨文化传播、政治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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