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科学文献认为，关于政治的事实性知识对于民主的运作至关重要。与那些掌握政治知识较少的人相比，有政治知识的公民做出的决定更符合他们的偏好和利益，持有更稳定和一致的政治态度，政治参与度也更高。除了民主意义之外，政治知识对于理论建设也很重要。正如Druckman所指出的那样，解释公民掌握的政治知识变化可以更广泛地推进我们对政治行为的理解，因为人们拥有的信息量塑造了包括参与、投票行为、宽容和信息处理策略等在内的各种政治态度和行为。

虽然公民可以通过多种方式了解政治，但研究表明，对他们中的许多人来说，媒体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政治信息来源。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公民通过关注传统新闻媒体，如电视、报纸和广播，收集了大量的政治信息。然而，近年来，公民的政治信息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最显著的发展之一是社交媒体作为政治信息来源的兴起。如今，公民通过脸书和推特等社交网站获得大量且不断增长的政治信息。这一趋势在将社交媒体视为新闻消费的主要门户的年轻一代中尤为明显。

这也引出了一个关键问题：社交媒体的使用使人们更了解政治了吗？一方面，有学者认为社交媒体在现代媒体环境中对政治信息的学习起到了重要作用，因为社交媒体提供了政治信息的获取便利性、高交互性和参与度。另一方面，也有学者认为社交媒体对政治知识的学习作用有限，因为社交媒体提供的信息更加个性化并缺乏多样性，容易造成信息过载，并且存在大量未经验证和不准确的政治信息。

过去的研究在社交媒体对政治知识的影响上存在着不一致的结果，有些研究发现社交媒体使用可以增加政治知识，而其他研究则没有发现社交媒体使用与政治知识之间的明显关系，甚至有研究发现社交媒体使用会降低政治知识。因此，本研究旨在通过荟萃分析的方法对这一理论关系进行全面的综合分析，以期对社交媒体对政治知识学习的影响进行更深入的了解。

本研究旨在通过收集和综合所有可用的定量研究，探讨社交媒体对政治知识的影响。本荟萃分析的数据收集计划、纳入标准和详细分析计划已于2021年9月2日在开放科学框架(https://osf.io/he45p/)上预注册。

在Communication&Mass Media Complete、Google Scholar、JSTOR、ProQuest、PsycINFO和Web of Science数据库中进行详尽的文献检索，分析相关学术会议论文、参考书目、引用列表并联系相关研究的作者及单位以获取未发表的数据后，最终收集到了76项符合纳入标准的研究。

为了解决研究问题，我们对每个研究进行了多个相关变量的编码。这些特征包括：政治知识的类型、社交媒体平台、研究设计、样本类型、研究所在的国家、研究进行的时间、社交媒体使用的目的以及统计分析方法。通过对这些特征进行分析，我们可以确定它们是否对研究产生调节作用。

通过这一设计，我们能够综合分析多个研究的结果，探讨社交媒体对政治知识的影响是否具有普遍性，并确定不同研究特征对研究结果的影响。更全面地回答研究问题，为社交媒体对政治知识的学习提供更准确的认识。

荟萃分析结果表明，平均而言，社交媒体的使用对公民的政治知识没有产生可检测到的影响。社交媒体使用的总体影响非常小，统计上也不显著。这种零效应在图1中很明显，它说明了每种效应的大小和95%置信区间，以及各研究的总体平均效应大小。我们的两次预注册稳健性检查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使用多层次荟萃分析方法，我们没有发现社交媒体使用对政治知识有影响的证据，稳健的方差估计产生了几乎相同的结果。

图1 社会媒体使用对政治知识的影响的森林图

等效性测试：尽管荟萃分析结果表明，没有证据表明社交媒体的使用对政治知识有影响。然而从统计学上讲，我们不可能支持真实效果大小正好为零的假设。因此，在上述零假设显著性检验之后，我们还进行了两次单侧等效检验，观察到的效应大小几乎接近零。如图2所示，荟萃分析效应大小的置信区间落在（-1，1）内。换句话说，社交媒体使用对政治知识的影响在统计上是相等的，也就是说，这一影响太小，不具有实践或理论意义。

交互作用分析：聚焦研究间方差，结果表明不同研究之间的效应大小存在显著差异。这表明社交媒体使用的总体影响可能取决于研究水平的特征。因此，我们探索了几个可能会调节社交媒体使用对政治知识影响的因素，并采用混合效应模型进行了一系列分析。图3所示的研究结果表明，社交媒体的使用对政治没有统计学上的显著影响。

敏感性分析：我们进行了一系列额外的分析来评估我们结论的稳健性。这些分析包括考虑发表偏差，调整测量误差的影响大小以及异常值检测，分析结果支持了上述结论。

之前的研究认为社交媒体要么增加公民的政治知识，要么不增加公民的政治知识。我们的荟萃分析表明，现有的实证文献更支持后一种理论，即社交媒体的使用不会带来有意义的政治知识收获。

本文提出的结果也突出了传统媒体和社交媒体对民主的不同影响。虽然大量文献表明，报纸和电视等传统新闻媒体对公民的政治知识做出了重大贡献，但我们的荟萃分析显示，这一结论不能推广到社交媒体。我们认为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发现，因为传统新闻媒体的受众正在下降，而社交媒体正逐渐成为公民获取政治信息的主要来源。随着时间的推移，对社交媒体的依赖可能会导致公民政治信息的闭塞，而代议制民主高度依赖选民的政治知识，这不禁令人担忧。

除了量化社交媒体对政治知识的整体影响外，我们还系统地比较了不同样本、不同测量方法和不同背景下的影像效果大小，并对荟萃分析数据集进行了一整套敏感性分析。总体而言，社交媒体使用对政治知识没有效果这一结论是成立的。

与产生高度一致的无效效果的观察性研究不同，实验报告称，使用社交媒体获得的知识收益很小，但在统计上具有显著意义。这可能是两个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一是社交媒体使用的操作方式。通过自我报告的行为来衡量社交媒体的使用是观察性研究中的一种常见方法，但容易产生各种认知、社会和交际偏差，从而增加测量误差。测量误差反过来又倾向于减弱观察到的效应大小。二是使用随机化。通过随机分配到实验组和对照组，考虑潜在的混杂因素，实验可以更好地隔离社交网络使用对政治知识的独特影响。

虽然这些都是有效的论点，但我们认为应该谨慎地解释实验结果，因为同样有可能的是，平均而言，实验研究高估了真实的效应大小。首先，我们荟萃分析中的大多数实验使用了强制暴露设计，在这种设计中，受试者无法选择消费什么信息。然而，政治传播研究表明，让人们自由选择时，处理效应要小得多。这很关键，因为当有选择的时候，大多数公民更喜欢在社交媒体上消费非政治信息。其次，由于本文中的大多数荟萃分析实验都是在人为条件下进行的，他们可能会诱导受试者更多地关注社交媒体上出现的政治信息，而不是现实生活中的政治信息，从而人为地夸大学习效果。第三，我们数据集中的大多数实验都是在接触政治信息后立即测量政治知识。然而，从沟通中获得的政治知识往往衰退得相当快，大多数实验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考虑到这些问题，我们的结论仍然是，社交媒体对政治知识的贡献微乎其微。

总而言之，我们对76项研究进行了荟萃分析，发现几乎没有证据表明社交媒体能让公民获得更多政治信息。这一结论在社交媒体平台类型、知识类型、社交媒体使用目标、时间段和国家/地区上都是一致的。然而，实验研究记录了从使用社交媒体中获得的知识增量具有统计学意义但不具备现实意义。这些发现对研究社交媒体对社会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因为它们表明，这些极其受欢迎的平台对公民的政治知识贡献甚微。